人类社会生活的丰富多彩反映在语言上的特点之一就是新词源源不绝,层出不穷。以英语为例,百年前出版的《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只有四十一万词条,如今英语全部词汇已逾百万之多。虽然词汇本身也有新陈代谢,但新词倍增是主要趋势。科技新词包罗万象,从词性上说主要是名词,也有动词、形容词等词类。这里只想就新词的译名问题,结合自己笔译工作所得讲点一孔之见,以期与同行切磋。
要谈译名恐怕还得从新词的构成说起。英语扩充词汇的手段不外乎旧词添新义和造新词。赋旧词以新义必然导致一词多义,带来的麻烦不言而喻。初学英语的人都知道bus是什么,然而七十年代在电子测量技术中出现接口母线以后,它又有了“母线”的新义,知道的人恐怕就不多了。signature本来作“签名”解释,有种signature analyzer的仪器问世,却译为“特征信号分析仪”。诸如此类的例子俯拾皆是,不胜枚举。造新词的方法很多。常见的有合成、缀合、外来、缩略四种。把两个或两个以上的词合在一起构成新词历来是构词的传统方法,这里仅举space shuttle(航天飞机)、manmachine interface(人机关系)两例。至于在原词根上加前缀或后缀构成新词,灵活多样,易认好懂。如microprocessor(微处理机)、subminiaturization(超小型化)、computernik(计算机迷)。吸收其他语种的词汇扩充新词的数量不多,词义也较固定(例略)。缩略的方法近来十分流行,虽然这是为了省事易记而产生,但是随之而来的一词多缩和一缩多义给我们在辨认与翻译上出了难题,此中甘苦,毋庸多言。总之,了解构词手段有助于准确地译好新词。下面再说译名的问题。
一、力戒望词生义 力求搞清词义
—译名的问题是翻译工作之本。尽管各种词典和专业词汇手册之类的工具书陆续出版,但是新词出现之多之快绝非工具书所能及时备录,所以依笔者之见,在确立新词汇译名过程中发扬首创精神至关重要,而首创精神又要与求信的科学态度密切相关。首先要搞清词义,万不可望词生义,草率处理,贻误读者。这里所说的搞清词义是指搞清楚原词的科学含义,而非原词的字面意义。国外近年有种由邮电部门提供的服务性业务,最早出现于英国,称为viewdata。于是国内有人译为“可视数据”、“可视资枓”、“可视信息”、“电视数据”,港、台亦译作“荧幕传真服务”,译名可谓多矣。本来是一种东西却有如此多般变化,令读者不知所云皆一物,造成不必要的混乱。其实只要从有关文章介绍中便可知道,viewdata是利用电视机、计算机和电话通信网络构成的查询各种资料的信息服务系统。用户用电话挂通存贮多种资料的计算机中心后便可坐在电视机前收看所需的有关资料。所以把viewdata译为“资料电视”就既符合原义又与原文相近,而且通俗易懂。
旧词赋新义导致一词多义,翻译时要格外慎重将事。因为往往一义之差,就会失之千里,造成风马牛不相及的差错。此时万不可照搬词典,信手拈来。笔者的做法是针对出现此词时的语言环境,即文章归属的专业范围进行分析,再按照此情况下的汉语规范表述确定相应译名。这样,在计算机文献中就不会把bus driver(总线驱动器)译成“公共汽车司机”了。处理缩略词更要力戒望词生义,因为一缩多义之现象客观存在,就拿常见的AC来说吧,可以列出十几种词义,alternating current(交流电)、alternating component(交流成分)、analog computer(模拟式计算机)、automatic control(自知控制)、aircraftman(空军士兵)、air controlman(空中交通管制员)、Ante Christum(公元前)、asbestos cement(石棉水泥)、axial centrifugal(轴向离心)......,显然如果不考虑语言环境难免会译错。笔者曾在国内电子技术界有些影响的某外刊全译本上看到过望词生义、凭想当然而招致的错误。原文是“A Determination of interface state energy during the capture of electrons and holes using DLTS”,译文为“采用耗尽型晶体管法测定电子和空穴俘获时界面态能量”。译者望DLTS之词,生Depletion Layer Transistor System之义。其实这里DTLS是Deep Level Transient Spectroscopy(深能级瞬态能谱法)的缩略形式,这是最近才出现的测量半导体表面态的新方法。为了避免类似的错误,碰到意义不明的缩略词应当追根溯源,探究明白,尤其要靠平日的积累与收集。如果时间不允许,即使原文照录也比望词生义为好。
二、译名要准确而简明
译名之所以被普遍承认,在于其是否准确地表达出原词的科学含义,而且在形式上是否简明实用,可否起到见词喻义的效果。笔者以为这是确立译名的准则。
“一名之立,旬月踟蹰”。可见译名的确立要经过深思熟虑,反复斟酌才行。就以teletext为例,有人译为“电传课文”,“电视课文”、“电视文字”、“电视报纸”、“电视杂志”等,译名混乱。这些译名有的是依照teletext的内容而定,有的拘泥于原文的字母意义。最近有统一译为“文字电视”的趋向。应当说这个译名比较准确,读者见词即可明义。Videodisc,国内最初译为“录像圆盘”、“录像唱片”、“视盘”,港、台则译为“影碟”。录像圆盘虽然表述正确,但欠通俗,而“视盘”与“影碟”虽然简明但又失准确。现在常译作“电视唱片”就比较贴切,既达意又好懂。有个新字眼Video package,初见着实令人费解,直译为“视频包装”。不仅让读者不知所云,而且与原意相违。这个词泛指包括Videodisc player(电视唱机)、Videocassette recorder(盒式磁带录像机)等电视类消费产品,意指它们可以向用户提供自备电视节目而不受电视台的“管制”,所以译为“自备电视节目装置”。显然,就准确而言尚可,简明就嫌欠缺了。人类社会正在走向信息时代,也就是计算机技术与通信技术相结合的时代,于是在英文中由computer和communication组合构成一个新词compunication,姑且译为“计算机通信”,然而如何翻译恐怕还需斟酌。如此说来,准确而简明的译名之得来并非易事。这里倒使我想起aerospace这个词,曾被译为“航行宇宙”、“宇宙航空”、“空间航行”等,后来有人译成“航天”,即达意义明快,所以不胫而走,推而广之。举此例在于说明把准确、简明定为译名的标准不仅可行而且也是可及的。
三、灵活使用译法
直译、意译、音译还是音意混译,究竟采取哪种方法好呢?科技词汇,尤其是专业术语的译名,应当尽可能“对等翻译”,即所谓直译。我们不是一直在吸收外来的语汇丰富发展自己民族的语言吗?“硬件”(hardware)“软件”(software)都是原文直译。这种译法有助于记忆,有益于逆译(汉译英)。但是采用直译并非总能收到如此效果。实际上大量采用的还是意译,本文前面第(一)(二)两节所述均是指意译而言。
音译(包括直接使用原文)是应予重视的译法。随着国际间科技交流活动的广泛开展和科技词汇的迅速扩大,世界各国都已经认识到统一科技术语是个紧迫的实际问题,而采用音译则是解决办法之一。目前在中文科技书刊中已经不乏直接使用原文(多为缩略词)和音译的好现象,比如MOS(金属氧化物半导体)、ROM(只读存贮器)、RAM(随机存取存贮器)、DNA(脱氧核糖核酸)、RNA(核糖核酸)、UFO(不明真相飞行物)这些常见的缩略词以及外国人名、地名、公司名称、商标名称等。不过,过多地采用音译未必事半功倍,反而会于事无补。就拿topology这个词来说,音译作“拓扑学”。可是在电子线路中它指的是线路布局之意,音译实难表达。音译还有个统一用字的问题,比如Zenith(美国一家电子公司的名称),译名就有“齐尼思”、“泽尼思”、“增你智”之多,一个招牌三个字样,岂不混乱?
音意合译似乎最为理想,遗憾的是可做如此处理的词汇实在少得很。港、台爱用此种译法。例如UFO在台湾译作“幽浮”。飞碟一类不明真相飞行物存在与否姑且不论,但见此译名难免不联想到像幽灵般地浮动,可见是虚无缥缈,那么再进行研究便有所注意了。显而易见,这种硬要实现音意合译的做法并不足取。
总之,灵活地使用各种译法要据情而定。能直译则直译,否则取其它方法。不可过分强调音译,但对某些意译难以表达或表达繁琐的词(尤其是缩略词)取音译乃至照搬原文实为上策。几种译法大可不必厚此薄彼,因为不管使用哪种译法,原则都是一致的,这就是要忠于原词的科学含义,准确而简洁地用合乎规范的汉语表达出来。
最后讲几句有关译名统一的问题。Laser出现于六十年代初,曾取音译为“睐泽”、“莱赛”,直到七十年代中期才统一为“激光”。然而至今台湾仍译为“雷射”。看来此译名完全统一恐怕要在祖国统一大业实现以后。由此可见,译名统一非一朝一夕之功,要有一段在实践中检验其切实可行与否的过程,才会获得公认而普遍采用。作为译者,笔者以为不可坐待这一天的到来,而应力争做专业技术术语译名统一的促进派。这就需要抛弃“文人相轻”的门户之见,推崇提倡良好的学术道德,不可自以为是。要使用有关部门编印的专业术语规定的标准译名。如果尚无统一译名,也应当向约定俗成的习惯译法看齐,力求及早实现译名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