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想要当演员，嘿嘿？你父母没有告诉你表演已经是个死行当？要是我毁掉了你的美好想象，那么对不起了，孩子。当然，在我当演员的那些年，我赚了些钱，但到现在，全都结束了。我有很多年没接到过一份真正的工作。如果你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伙计，我有个故事要说给你听。

 

　　最初，他们带着那种能让艺术糅合的神经网络，找上了艺术家。当它出现时，你在不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汲取一名艺术家的风格，将它输入到电脑里，由电脑学习风格特征，从本质上来说，是将它转换成某个数字网络，而这个数字网络应该是像个人工大脑。接着，你只用再输入一幅画作，现在你能让莫奈画出梵高的《向日葵》。挺有趣，对吧？不，我不知道它到底是如何工作的。要是我知道，我就不会当演员了。总之，他们把电脑连接上画笔和自动研磨机，然后你瞧，全新的米开朗琪罗的湿壁画和雕刻作品就出来了，还是彻头彻尾的写实风格。结果证明，人们宁愿让电脑以毕加索风格为他们的宠物狗画像，而不愿为任何新艺术作品付佣金。谁不会那么做呢？为什么？比如我就曾送给前妻一幅以提香风格画她的肖像画，作为圣诞礼物。不，那不是我们婚姻破裂的原因。

 

　　接下来，他们找上了作家。一开始，神经网络只能生成无聊的文本，就像外星人试图模仿莎士比亚作品一样。但不知怎么地，研究人员琢磨出如何复制小说的风格及主旨，就像他们对待画作那样子处理，接下来闸门开启，复制文学成为可能。而且呢，读者也不想要新鲜的东西，他们只想要重新包装后的老一套东西，更要命的是，神经网络很擅长复制文学。于是，你现在能够读到以火星为背景的《大卫?科波菲尔》或者以卡夫卡风格写成的《弗兰肯斯坦》，统统都在那些荒谬的平板阅读器里，它们会生成你想读到的任何东西。

 

　　你大概能猜到，下一批变得过时的便是音乐人。我们过去认为音乐诠释是一些崇高又捉摸不透的东西，然而并不是那么回事，神经网络能寻找到所有让音乐完美的参数。当人们发现他们能够聆听拉赫玛尼诺夫弹奏肖邦的全部作品，也就没人想去听一位默默无闻的钢琴家表演了。而且不要认为肖邦的全部作品很神圣――他们只需把任何一位音乐家的作品输入进神经网络，它就会在顷刻之间生成崭新的曲目。就连音乐学的专家也无法区分出哪些是遗失了很久的作品，哪些是电脑编造出的音乐。电脑甚至学会了生成音乐家演奏的全息影像。你有没有看见纽约的那幕奇异景象？格伦?顾尔德弹奏巴赫的6首全新赋格曲的首次公演，盛大无比。还有海菲茨弹奏柴可夫斯基的《第2号小提琴协奏曲》。宁可你杀了我算了。

 

　　对不起，有点儿越说越远了。我是个敏感的人，你能说些啥呢？假如你不知道这些人名是谁，去查一下。但一定要去查看原版，而不是神经网络生成的那些烂货。不管怎么说，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我给我的经纪人打去电话。我说，我们难道不应该为此担心吗？经纪人回答说，当然，他们可以把拉赫玛尼诺夫的漂浮头颅安置在一具伪造的身体上，但他们无法呈现演员表演的样子。猜猜结果怎样？某一天我们在嘲笑一出神经网络生成的动画片，里面角色的眼睛与鼻子都撞到了一起，第2天人们就能以超高清看到贝蒂?戴维斯出现在《星球大战》中，百分之一百的写实画面。这真是疯狂。你注意到很久没有出现新演员，也没有上映新电影了吗？只有无休无止的翻拍、重拍和融会，反正就是他们对那些玩意的垃圾叫法。用《飘》的演员班底拍摄《泰坦尼克号》，由吉卜力工作室推出《银翼杀手》。

 

　　一开始，所有在世的演员决定我们全体人得要团结在一起，但观众宁可看全盛时期的凯瑟琳?赫本和亨弗莱?鲍嘉，也不想看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于是，我们都签字转让了我们的肖像――我是坚持到最后的演员之一，但我到最后也不得不妥协。大家正在忘记我是谁，尽管我在一年前还是演员薪酬榜上排名第2位的大明星。《侏罗纪大白鲨之夺宝奇兵》是不是你最喜爱的电影之一？很抱歉毁掉你对片子的印象，但我什么都没干――整部片子都是神经网络生成的。如今，他们推出了那种自主选择演员班底的电影。每次有人选择我在《教父》中饰演迈克尔?柯里昂，我从每条流媒体中赚到0.02美元。实际上，我多数时候大概都饰演的是弗雷多。

 

　　假如你想听取我的建议，你要先发制人才行，要成为制造神经网络的人，而不是被神经网络取代的人。如今他们已经摧毁了艺术，他们早已经在向所有其他人下手――教师、政客――你能想到的任何一种职业。而且该死的，他们大概正在训练神经网络，让它制造出更多的神经网络。但假如你把它们钻研透的话，也许你能发现一些它们干不了的差事，你懂吗？或许，你能琢磨出我们人类如何能借助植入体或类似玩意来自我改进。不要像我这样。我从未学过任何数学和计算机的知识，现在的我毫无用处。我只擅长给人们讲疯狂的故事，再给你们亲笔签名。

 

　　随时欢迎你来。要是你琢磨明白，寻获一个法子来让我像在电影《黑客帝国》里那样聪明，在告诉其他任何人之前，先让我知道，行吗？我就指望你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