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绕阿尔茨海默病的治疗方法似乎在一边进步又一边倒退。
最近一次的重要进展大概是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FDA)的专家委员会全票支持礼来新药多奈单抗(donanemab)获批。至于倒退,那不得不提——一篇2006年发表于《自然》的里程碑式论文历经两年质疑和审查,其作者终于近期公开承认篡改图像并同意撤稿。
这篇有史以来被引次数最多(过去18年间被引用超过2500次)的撤稿论文曾声称要找出未来药物研发的特定靶点,也一度为学界理解阿尔茨海默病机制提供了精准的窗口,但它在两年前成了同行口诛笔伐的靶子,眼下则正加剧公众对科学研究的不信任,并使我们怀疑:我们或许在某种程度上误解了阿尔茨海默病。
淀粉样蛋白假说一直难以转化为有效疗法
自1990年代以来,阿尔茨海默病领域一直被所谓淀粉样蛋白假说主导。简单来说:科学家注意到阿尔茨海默病患者脑中有很多斑块,它们主要由淀粉样蛋白组成。因此他们推测,这种蛋白沉积可能导致了独特的破坏性症状,随时间推移,患者会彻底忘记自己是谁,最终走向死亡。
撤稿的2006年论文声称已明确了致病的淀粉样蛋白,理论上为未来治疗提供了更具体的目标。
多年来,研究和药物开发一直针对这些淀粉样斑块,旨在消除它们,从而减缓甚至逆转患者的认知衰退。但问题在于,这些努力难以取得理想结果。尽管学界已在治疗癌症和心脏病方面取得重大进展,但阿尔茨海默病研究仍停滞不前。
已故的美国知名记者兼科学作家莎朗·贝格利(Sharon Begley)曾揭示一种“机构惰性”,即主流团体驳斥关于该疾病的任何替代理论,并压制可能支持创新研究的资金。
顺着贝格利的观察,我们试想:如果跳出所谓主流观点,而基于不一样的理论,采用不一样的方法来治疗痴呆,能否收获更高水平的临床改善?这个疑问目前仍无答案。
是否应立破并举地追寻理想疗法?
正如《科学》杂志报道撤稿事件时所指出的,科学家仍争论着淀粉样蛋白理论的正确性。
反对者以学术造假事件为据驳斥传统理论,并认为其缺乏真正突破;支持者则指出,包括多奈单抗在内的多种新药真的令部分患者病情有所好转。
2019年,贝格利曾提到一种失败的药物,那便是阿杜那单抗(aducanumab)。它似乎是淀粉样蛋白假说缺陷的化身,其开发者渤健公司已停止临床试验,原因是有效性证据不足,且可能存在危险的副作用。
到2021年,阿杜那单抗又引发阿尔茨海默病研究领域的一次信任危机。
在FDA的可疑协助和某些统计欺诈行为的助力下,渤健改变立场:据称,他们发现一部分患者服用阿杜卡单抗后,认知能力下降的速度似乎有所减缓,因此决定向FDA申请批准。负责保护患者免受无效(或者是有危险副作用的)药物损害的联邦机构同意前者申请。于是,阿杜卡单抗以商品名“Aduhelm”获批上市。
然而,这首款声称可以减缓阿尔茨海默病进展的药物,非但没受热烈欢迎,还掀起巨大风波。医生和护士,以及病患亲友等照料者的反馈都很负面;新药的好处似乎微不足道,风险——尤其是严重脑出血风险——却令人心痛。
此后几年,基于相同疾病理论的新药相继问世。它们的临床效果略好一些,但安全性问题仍存在。仑卡奈单抗(lecanemab,商品名Leqembi)于2023年获批。眼下多奈单抗有望正式获批上市。还有更多药物正在研发中,它们似乎能有效消除淀粉样斑块,但临床疗效和安全性尚不明确。
研究者估计,全球有3200万人患阿尔茨海默病性痴呆,6900万人患前驱期阿尔茨海默病,3.15亿人处于阿尔兹海默临床前期,这些人口的总和占50岁及以上人口的22%。此外,全球人口老龄化趋势也在加速阿尔茨海默病患者数量的增长。
对有效疗法的需求迫在眉睫。当然,我们不应非此即彼地取舍,而要全方位、综合性地解决问题。许多学者都主张彻底变革应对阿尔茨海默病的方式。早该如此!
资料来源:
Do we have Alzheimer’s disease all wrong?
Global estimates on the number of persons across the Alzheimer's disease continu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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